特稿:我眼中的二战功勋战机——P—51

  • 时间:   2021-06-22      
  • 作者:   李裕口述、肖璞韬整理      
  • 来源:   中旗网  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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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,正值庆祝建党一百周年,习主席提出学好党史,讲好中国故事。有去过军事博物馆的朋友,给我发来了一架涂有人民空军机徽的照片。

军事博物馆展出的P—51D,也是最适合美军的改型

说这是二战美军的战机,让我看看是什么型号?没想到这一看,我感慨万千,这架飞机是美国著名的战机P—51,绰号野马,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,功勋卓著,堪称完美的螺旋桨战斗机,在诸多影视和纪录片中,出镜率非常之高,跟我们中国的关系也很密切。

这架拥有人民空军涂装的野马战机,是颇有来头的,在抗战末期,美国曾将部分P—51野马战机运至中国,由参加抗日战争的美国第十四航空队(即之前的飞虎队)、中美空军混合联队,以及中国空军使用。虽然这是在欧洲战场使用过的,但凭借着出色的性能,超长的航程,这批野马战机仍然在和日军的空战中柔韧有余,让日本飞行员吃尽了苦头。

在后来的解放战争中,这批野马战机作为反动派的屠刀,参加了对解放军的作战,但此时的国民党政府,已经彻底失去了民心,这批野马战机显然无法让他力挽狂澜,只能败退到台湾岛。而这批野马战机,部分被解放军缴获,也有部分在起义人员的驾驶下,投奔到了解放区,成了当时新中国最先进的战斗机。

此后,部分P—51战机还参加了开国大典的空中受阅,而图中这架,可能是当时编队的领队机,至于它的来源,是被解放军缴获,还是由起义人员带来,也许以后会继续调查。

不夸张的说,在新中国空军的建立过程中,日本教官和日本人遗留的飞机也起过不小的作用。但真正参加开国大典的,还是性能更好的美式战机。此照片中为开国大典中,准备接受检阅的P—51野马战机。

说起P—51野马,我应该是中国空军之中,最早接触这种型号的飞行员之一,而且驾驶过刚刚出厂,而且是全新的P—51D。刚刚摸到崭新的战机,我就知道,这是一款我们前所未见的优秀战机,相比之前的P40等熟悉战机,已经全面升级,包括自动陀螺仪瞄准器、敌我识别器(即后视雷达)等之前堪称机密的设备,我也终于亲手摸到了。野马战机的发动机二级增压器,也让我印象颇深,性能之强悍,也难怪日军头疼了!

说起来,我的特殊经历,和当时中国共产党的智慧是分不开的,党中央高瞻远瞩,总在看似不经意之间,落下对以后影响深远的闲棋冷子。特别是对航空技术,最早从大革命时期开始,就派遣常乾坤等人赴苏联学习航空(常乾坤后来成为了老航校的校长、人民空军第一任副司令),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。曾几何时,我受地下党的指派,考入中国空军军官学校第21期留美班,在美国航校45·G期开始飞行,考下高级飞行证书(此后,即视为中国空军军官学校21期留美班毕业)。随后,我选择了继续在美国攻克OTU(Officer Training Unit),完成战斗机作战科目,最终毕业于美国空军鹿克飞行学校军官班。有意思的是,此前的中国飞行员赴美训练,一般都驾驶的是P40,而自我们开始,降服P—51野马才算得上合格的战斗机飞行员。

照片上共十五人,均为在美国空军鹿克高级航空学校毕业的中国学员,中国空军军官学校第二十一期留美班共有近两百人,考下初级飞行证书者105人,考下中级证书者60多人;拿下高级飞行证书,只有二十几个人(战斗机组),最后考下战斗机飞行证书的,同期同学仅剩了9个,加上之前几期一起考的,最终同期考入美军战斗序列的,共15人,即为照片上的十五位高手,李裕先生为机翼上右数第二人。他们座下的战机,就是二战中鼎鼎有名的P—51野马。

学成归来后,到了解放战争时期,我奉命归队并参加新中国空军的建设,我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东北人民解放军航空学校(即老航校)担任飞行教官,而随着解放战争的发展,老航校的部分人员随着部队进军,收集各处的器材和飞机,送往老航校。

我现在还记得,解放军得到第一架较为完整的野马战机,是在1948年9月23日,国民党飞行员杨培光起义,他驾驶着P—51战机,降落到东北解放区的四平机场,东北老航校常乾坤校长为此,亲自率领一套空地勤班子赶到四平,这架飞机总体完好,但落地时机翼受损,不能飞行,只能改为大件拆装,用火车平板运回密山,重新组装使用。

此后,解放军手中的P—51战机逐步增多,但我们并没有合适的教练机,如何让新手适应?是个大问题。至1949年五六月间,在公主岭机场,人民空军更是开创了野马战机的新式训练方法。因为在美国训练时,准备驯服野马战机的飞行员,早已久经考察,经验较为丰富,所以在预先学习飞机手册的情况下,在座舱实际熟悉一下,即可直接进入新机开飞,我在美国仅见过一例改装野马的情况,即在驾驶位置后面,再加一个单座(代价就是拆除主油箱),没有操作装置,这也是在训练编队时用的。

但在人民空军手中,我们将一架P—51改装成加宽机体,扩大为前后双套驾驶系统,用此方式,加上我们少数驾驶过野马战机的飞行员保护,新手飞行员很快练就了一身的本领。很快,老航校学院驾驶着野马战机,也能翱翔在蓝天之中。

改装后的P—51野马战机

此后的野马战机,也涂装了人民空军自己的机徽,而这个机徽,正是我设计的,后来也成为了中国人民空军的标配。

李裕先生设计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机徽,这也是中国人民空军建立的里程碑之一。后来此机徽也被应用到海军航空兵和陆军航空兵的飞机上,成了中国空中力量的标配。

开国大典时,为了防止台湾方面的破坏,空中受阅部队之中,两架P—51和两架蚊式轰炸机带了机枪可以在空中上膛的实弹,以防万一。我在这次伟大的阅兵仪式中,负责空中受阅部队的地面指挥,也承担防空作战指挥。

到现在,我还记得那振奋人心的场景:

1949年10月1日15点整,中国人民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,庄严地宣布了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公告》。毛主席亲自按动电钮,升起建立新中国的第一面五星红旗,庄严的宣告:

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!

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!

在朱德总司令宣读了人民解放军命令后,受阅队伍以整齐的方队通过天安门前,接受党和共和国领导人的检阅。

和地面受阅方队一样,我们的空中受阅部队也已在南苑机场整装待发,命令一到,我即刻指挥受阅机群依次起飞,受阅机群在空中编队,按照预先的计划,分别组成战斗机编队;轰炸机编队;通讯、教练机编队,依次飞过天安门上空。其中,战斗机编队即为美制P—51野马战机,共9架,分为3个分队:

一分队邢海帆领队兼任分队长、左僚机林虎,右僚机孟进,二分队杨培光任分队长、左僚机阎磊、右僚机王延洲,三分队赵大海任分队长、左僚机谭汉洲、右僚机毛履武,以九百米高度通过天安门上空。

随后就是轰炸机编队和通讯、教练机编队。

开国大典上的空中受阅编队

而此时的战斗机编队,在第一次通过天安门上空后,按照预定计划,迅速脱离航线,向北向东转180度,再次进入受阅航线。所以后来参加过开国大典的人们,始终认为当初受阅的战机一共26架,可实际上,只有17架。

开国大典中,毛主席等中央领导检阅空中受阅编队

此次空中受阅编队,也向全世界宣布:中国人民解放军已经开始建立起空军。我至今还记得,在开国大典后的宴会上,朱德总司令郑重讲到:有了空军,我就是真正的陆海空三军总司令了。

但当时正处于飞机更新换代很快的时期,新一代的喷气式飞机很快取代了传统的螺旋桨飞机,就连二战的功勋战机P—51野马也不例外,在苏联的帮助下,新中国的空军很快就换装了米格15,并在抗美援朝时,和不可一世的美军交手。而在美军方面,曾经痛宰日寇的P—51也改名为F51,沦为了二线对地攻击的战机。多说一句,美国空军至1947年方才成立,此前和日本类似,美国的空中力量分属美国陆军航空队和美国海军航空队,而P—51正是美国陆军航空队的主力装备。P即persuit,可译为“驱逐机”,至美国空军建立后,基本改为F系列,即fighter,战斗机。

所以说,在中国空军历史中,P—51野马虽然是转瞬即逝的流星,但仍然是新中国空军历史的一部分,晚年的我偶见这位老朋友,还真有些亲切之感!

作者:李裕,曾用名李家颖,1925年1月7日出生于云南昆明,1944年5月考入中国空军军官学校第21期留美班,毕业于美国空军鹿克飞行学校45·G期,归国后成为中国空军飞行员。

1947-1984,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服役。

1985年5月,从空军学院离休。为便于联谊工作,在有关部门同意下,参加美国驼峰飞行员协会为终身会员。1985年起参加北京航空联谊会任副会长、会长,现任名誉会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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